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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「起床了,老公!起床了,老公!」一阵娇嫩腻耳的甜美的女声将我从睡梦中唤醒过来。出于职业习惯,我一
个翻身,我一个翻身,睡眼朦胧间拾过昨夜被我胡乱丢在床头的电话。妈的,半夜三更,电话响起,准又没什么好
事情。
实在懒得睁开眼,凭感觉翻开电话盖子:「喂,您好!哪位?」前面一句是纯粹的职业习惯,后面一句才是发
问的目的。
「老错,哪里潇洒?」透过翻盖的话筒,谭火懒洋洋却又似乎舒服透顶的声音轻轻的飘了过来,在这凌晨两点
的北国夜里,显得是那么的清晰。c网的通话效果确实不一样,我仿佛能清楚听到谭火在上海的寒夜里那咚咚的心
跳声。
「妈的。」我狠狠骂了一句,同时感觉一双温暖的小手慢慢在我下体摸索。
「干点什么不好,偏要凌晨两点骚扰我,害我还以为哪个大工程出了什么漏子,通信中断n小时了。」
谭火嘿嘿笑几声,讥讽道:「得了吧,你们公司搞的那些破设备,哪天不出点漏子?你小子怕是早就习惯了吧。」
这话倒不假,公司的设备在行内我个人认为虽然不怎么样,却还是源源不断的奔赴全国各地,我入行四年,已
经算是走遍了大江南北。
干我们这行的,美称是叫it业,其实就是「挨踢」业,随时准备着被老板踢,被用户踢。我已经记不清有多
少个夜晚,被老板从被窝中抓起来,打最快的火车、夜航的班机赶到四面八方去救火,然后被那些冤大头们痛骂一
顿,作为乙方的我却只有唯唯诺诺,永远要夹着尾巴装孙子。
身底下的那双小手在我关键部位抚摸一阵,我心中腾腾火起,一只大手已是抚上旁边火热的女体上那娇艳的蓓
蕾,轻轻一捏。女体似是不堪疼痛,竟是轻轻「嘤咛」一声。这声音妩媚之极,令我想起昨夜她在床上的欢快的歌
唱。
「嘿,哪儿找的靓妞啊?让谭哥哥来跟她讲两句哦!」这小子耳朵灵光得很,在电话那头竟然听到了刚才那阵
轻轻的动静。
「别逗了。你要是不怕方宁拨了你的皮,你哥我就给你找上十个八个的,让你美到底,爽到底。」电话那头传
来谭火一声「哎哟」,然后就是一声女子的轻笑,声音也是甚熟的。
「哟,方宁也在啊。得,算我刚才没说。」听到方宁的声音,一个跟她相关的女子的身影便在我心头浮现,我
轻轻摇摇头,似乎是想要驱走那驻留在心头的影子。
「嗨,陈错,你好吗?」方宁的声音还是那么的甜美如昔,当年外语系的两朵金花之一,如今也不知绽放成什
么样子了。
心中涌起一阵感慨,嘴上已道:「哟,方宁,我的姐姐,我可想死你了。」
方宁咯咯一阵娇笑,我似乎能看到她身姿摇曳的样子。
「嘴还是这么甜,难怪能哄到女孩子。告诉我,这女孩哪儿的?」女人感兴趣的对象除了男人,就是另外一个
女人了,这话真是真理,方宁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也是不能例外的。
「呀,人家这么想你,你却只关心别的女孩子,太不给面子了。不行,我要抱抱你,这样才能心理平衡一点。」
「咯咯,我可不介意,你的好兄弟可要劈了你的。」紧接着,便听谭火的声音夸张的嚷道:「丫的,陈错,我劈了
你小子。」
听到这熟悉的叫喊声、欢笑声,心里便有一阵暖流涌过,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大学校园,依稀看见谭火高站在
上铺,左手撑腰,右手高扬,亮起嗓门唱喏道:「驸——马——爷——上前看端详,上写着——秦香莲她三十二岁
——状告当朝驸马郎——」我却在下面高声道:「你小子快下来,别踏坏了我的床——」
正沉湎于昔日的记忆,电话那头传来方宁的声音道:「别转移话题,快交待,这女孩是哪儿的?」
我瞟了瞟旁边那火热的女体,却见她用长长的秀发遮蔽了面孔,让我看不清楚她真实的容颜。我心里叹了口气,
做她们这一行,其实也是有尊严的。
「没,没哪儿的,我随便找的一个。」话刚说完,便见旁边的女体轻轻抽动了一下,似是在抑制心中的某些感
觉。
「嘿,你可不是那号人。」方宁当然不信,她虽然已在社会中浸淫了几年,但她的生活中都是美丽,怎能理解
我们这种长年在外的人的心态。
「哟,我不是那号人,那谁是那号人啊?」我还是很感激她的信任,虽然已错过了以身相许的时候,不过以心
相许还是可以的。
「谁是那种人?这你还不清楚?谭火呗。」方宁的声音越发的清脆起来,紧接便传来谭火的大叫声:「我冤,
我比窦娥还冤啊!」
我心底微微一笑,方宁对付谭火还是很有一套的,想当年谭火追求方宁的时候总在我面前描述方宁对他是多么
的温柔,多么的体贴,听的我耳朵长了茧子,后来我来了一句「她要真温柔体贴,就能容忍你娶小老婆」,谭火便
再没吭过声。
今天的情景,终于印证了我当年说过的话。同时也让我想起了当年我们几个搞学校的bbs的时候,谭火任副
站长兼爱情版斑竹,在新建的爱情版的入站界面上,留下了至今仍在w大爱情界传颂的至理名言:「在雄与雌的争
斗中,雄性若没有征服雌性,便必然被雌性所征服。」
在今天看来谭火的话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,不过当年的他就是凭这句话一举成名,全校皆知,最终抱的美人归。
若是当年那些无限崇拜他的女孩子们知道他们心中的英雄最终为「雌性所征服」,也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。
沉默了一会儿,方宁见我不像是在开玩笑,才小心翼翼的问道:「你说的是真的?」我轻轻「嗯」了一声,说
道:「我现在出差在c市,旁边睡着一个女人,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?」
方宁沉默了,过了良久,才叹口气道:「陈错,你别这样子!」我呵呵笑道:「我什么样子啊?这样子不好么?」
方宁说:「你别笑。你这样子的确很不好,我还是喜欢当初的你。」我嘿道:「你喜欢当初的我?那你当年怎
么不向我表白?」
「你——」方宁料不到我这样的抢白,竟被我激的说不出话来,我仿佛能看到方宁怒眉冷对的样子。
谭火的声音传来:「小子,别欺负我老婆。」「去你丫的,你们夫妻俩三更半夜把我闹醒,就不能让我报复报
复?」
「嘿嘿,我们这是查房。」
我刚想损他两句,便又听见方宁严肃的声音传来:「陈错,你听我说。」
「嘿,姐姐,聆听您老人家教诲。」我躺起身,斜靠在床上,找到昨天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包烟,抽出一根,刚
放在嘴边,便听「啪」的一声,火光燃起,竟是旁边那一直没有动静的女人为我打燃了火机。
「谢谢!」我轻轻道。「谢谢?谢什么?我还没说呢!」电话那头的方宁显然是会错意了,「刚才是什么声音?
那么响!」
我呵呵笑道:「没什么,我招呼一声,让waiter送杯咖啡来,然后聆听方美人训话。」「少贫嘴。」方
宁自然不会相信我的鬼话,也知道这样的跟我瞎磨是没有尽头的,赶快正色道:「陈错,我们是不是朋友?」
这高度上升的挺高的,不过只要是人,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怎么回答:「当然,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了。」
她大学跟谭火谈了四年恋爱,我大学替谭火写了四年的情书,其中有大部分是被谭火送给了她——当然还有小
部分下落不明,谭火给我的官方解释是——叠了纸飞机了、上课时擦钢笔了、走路时弄丢了等等。
在某个下午,我偶然在一个低年级的小妹妹那里看到过一封我的大作,而那天上午谭火给我的解释是——上厕
所忘带手纸将就着用了。当然,这些事情只有我和谭火知道,方宁以前不知道,现在不知道,将来也不会知道。
谭火怕我泄漏他的秘密,真的是酷刑威逼、美女利诱(他曾许诺要给我介绍个美女,可是直到大学毕业也没能
兑现)无所不能,就差杀人灭口了。
跟他们相处久了,连方宁也熟了起来,嚷嚷着给我介绍女朋友,这才有了我心底的那些故事,不过我已经不愿
意想起。
「陈错,谢谢你把我当朋友。」方宁的声音里面透出的真诚让我感动,「不过做朋友,我就有些话想对你说。」
我轻轻的闭上眼,吐出几个烟圈,又睁开眼,看着它们凝聚、成形直至最后消散,然后长出一口气道:「你说
吧。」
方宁沉默了一会儿,说:「陈错,你忘了阿琪吧。」
第二章
我心中隐隐做痛,似乎是将好的伤疤又被人重新揭开一样。
压抑住心中的情绪,我淡淡的道:「阿琪是谁?」方宁不说话了,我狠抽了几口烟,握住蓓蕾的右手又狠狠的
加了力,旁边的女人便又一阵颤抖。
「陈错,压抑自己就只能伤害自己。放开胸怀,才能有更好的将来。」方宁的话在我耳里就像教科书一样苍白
无力。
我呵呵笑道:「你是不是言情片看多了,这些话只能哄哄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孩子了。」
方宁没有丝毫的生气:「你知道我的意思的。你忘不了阿琪,就会作践自己,就会随便找个女人。可是这样又
能怎样呢?一晚上的风流快活,你可以暂时忘记阿琪,可是早上醒来呢?阿琪要是在你心里生了根,就是拿刀砍也
砍不走的。」
女人确实是天生的演说家,这番话要是谭火对我说,恐怕早就已经被我骂的死去活来了,只可惜现在对我讲这
番话的是方宁,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比她更适合讲这番话的。
「方宁,我很谢谢你,当年若没有你,我也不会认识阿琪的。」每次提起阿琪的名字,我的心都会一阵颤抖。
四年了,已经四年没有见过阿琪了,在这个光阴似金的行业,四年是一段绝对不短的岁月,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?
她所倚住臂膀的男人,是否一如当年的我一般的幸福?
「我现在倒是宁愿你们没有认识过。」方宁幽幽的声音传来,我心中一阵苦笑,当年我与谭火几个人纵横江湖
的风云年代,外语系的两朵金花之一的阿琪,我怎么可能不认识?
「你们若没有认识,你现在也许就还是以前的陈错。」女人总是喜欢作些毫无意义的假设,更坏的是却往往很
能打动男人,便如现在的我。我狠狠的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,也许和女人谈爱情是男人最大的错误,因为她们永
远是忠实的理论家和实践家。
我叹了口气说:「方宁,我们别谈阿琪了好不好?尤其是不要这个时候谈。」
方宁不说话,我当她是默许了,赶紧道:「你们现在怎么样?你和谭火都还好吧。」
不和女人谈爱情了,方宁便没了什么动力,倦倦的说:「这个问题你应该和谭火谈。」便将电话交给了谭火。
对谭火我可没那么客气:「你小子,半夜三更让你老婆教训我,忒不够意思了吧。小心我揭发你。」
谭火黑嘿的道:「揭发?太晚了,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了,哎哟——」不用看也知道,这小子又着了方宁的道。
等他们安静下来,我接着问道:「现在怎么样?干的还顺心吧?」电话那头熟悉的「啪」的一声,谭火燃上了
一根烟,声调有些低沉了:「顺心能半夜三更给你打电话吗?」
方宁有一点很让我赞赏,那就是对自己的男朋友抽烟采取了绝对的包容,不像阿琪,认识她之后就逼着我戒烟。
「丫抽的什么?」我学着谭火的语气道,谭火是北京人,丫不离口。「呵呵,你闻闻看。」这小子还撩我呢。
我似乎真的闻到话筒中传来的淡淡的烟草味道:「嘿,中华,还软的,靠!」
谭火惊叫道:「你丫的狗鼻子啊,贼灵。」
「嘿嘿,你哥我是神仙,看着你抽大的。」「嘛叫抽大啊?」方宁是天津人,时不时能弄出两句津味来,当年
我在宿舍打趣谭火时,最多的时候就是学着方宁的语调「你干嘛呢?」。此时再次听到她正宗的津味,真的让我好
不怀念当初的岁月。
「呵呵,什么叫抽大的都不懂,我是说我看着他抽烟长大的,从一块钱一包的,到两块钱一包的,再到今天六
十块一包的,哎,岁月哟——」我叹了口气,虽是调侃的语气,却真的有些感怀。
「得了吧,少卖文。老错,告儿你件事。」谭火悠悠的语调中,我竟有些窥不到他的心思。
「哟,嘛事儿啊,是不是有个小东西等不及,要叫我叔叔了,哈哈——」
这次连方宁也不放过我了:「陈错,我要砍了你——」倒是男人的大度在此时再次体现,谭火说:「老错,别
贫了。
我被炒了了——「」什么?「我倒是真的大吃一惊,谭火所在的l公司,曾经也是全球业界的翘楚,谭火进去
四年,干的有多么好我不敢说,但w大风云人物的底子我是很清楚的,以谭火的水平,绝对不会比别人差。虽说现
在整个行业不景气,前段时间l公司也曾经传出过裁员的传闻,但在这个业界普遍裁员的背景下,这点小传闻算得
了什么呢?
「为什么炒你?你在那儿干了四年,妈的,在这个行业,在这个年代,能在一家公司待上四年,那简直是个奇
迹。」
我有些愤怒了,也许是因为谭火的经历和我太过相像,让我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。
「就是因为我是老臣子,拿的薪水比别人高,老板才要炒的。丫的,这小子还说照顾我的面子,要我主动提出
辞职。」
谭火的声音缓慢而低沉,我却怎么也听不出悲伤的味道。
「那你准备怎么办?换家公司?」
「老错,我不知道你的感觉怎么样,我只觉得在这行干特累。老板没日没夜的压你,恨不得榨干你所有的血,
我有时候只想一觉睡上十天,再也不醒来。」
累,恐怕是这个行业人的共同感觉,可是累又怎么样呢?你拿了比别的行业高得多的薪水,你就必须比别人付
出的更多。这话我没有对谭火说,因为这种道理人人都明白,谭火入行也不短了,肯定比别人领悟的更透彻。
「老错,你还准备继续干下去么?有没有想过将来怎么办?」将来?谭火的话拨动了我心中的某根弦,一个我
长期不敢面对的问题终于真实的摆在了眼前。
it业中,大概有百分之九十的人是不知道将来怎么办的人。很不幸,我也是其中之一。
我叹了口气:「没想过,我不知道。」谭火大概早就料到了我的答案:「我也正在想。说实话,在l公司虽然
薪水可观,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我早就没有干下去的动力了。现在正好,帮我下了决心。」
沉默一会儿,谭火又说:「别的公司我也不想去了,不瞒你说,有几个公司一直想挖我,薪水也还过得去,但
我就是不想过去。去了也是给别人打工,连在业界老大l公司我都不想干下去了,去别的地方还有什么意思。」
这话我是绝对的相信,曾经沧海难为水,这种感觉很多人都有过。「那是因为你已经到达一个山顶,却找不到
更高的山峰可以攀登。失去了方向,又找不准自己的坐标,自然也就没有前进的动力了。」
我的这番说教换来的是谭火的不屑:「得,得,你丫的要是再在行内混两三年,准可以弄个业界第一哲的称号。
看来w大的水草真是养人,又弄出你丫这么大一人才来。」
w大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了,这在国内的大学里面是数一数二的。有了历史的沉淀,自然就会形成一种特定的人
文气氛,而w大在国内正是以文科着称的,历史上也出过不少的哲人。
和国内的大多数综合性大学一样,文科超强的,工科就一般,而我因为我向往w大的人文氛围,又不想专念文
科,所以选择了w大的工科。
谭火则不一样,用他的话说是在北京呆腻了,想脱出牢笼出来玩玩,莫名其妙就选择了w大,莫名其妙就选择
了工科,莫名其妙就被动的选择了与我上下铺。
「那你到底想怎么办呢?」我实在想不到谭火能出什么主意。
「老错,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当老板?」谭火神秘兮兮的问,我心中一动,这小子莫不是有什么企图了吧。
「有啊,我做梦都想。当老板多爽啊,有自己的写字楼,住别墅,开名车,抱小蜜,财源美女滚滚来。」
「丫的,别作白日梦了吧。」谭火对我的痴心妄想表示愤慨:「跟你说真的,有没有这想法?」
「想法当然是有,不过——」「不过什么?」谭火很明显的来劲了。「不过没钱,呵呵。」我仿佛听到谭火在
电话那头叹了口气,然后来了句:「我也没钱。」
我一愣,接着哈哈大笑起来,谭火也是放声大笑。我们都知道,干这行钱是多么重要,我所在的x公司、谭火
所在的l公司做的单子都是动辄几百万、几千万的,这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天文数字。
「算了,不说了,也就想想而已。你什么时候来上海玩玩,我再叫上胖子、老三,哥几个再好好商量一下。」
胖子和老三都是当年大学同宿舍,与我和谭火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。
「好啊,包我机票。」「丫的,你小子还真贪,来吧,包你往返机票。」我嘿嘿一笑:「好,说定了,我下个
星期就休假。」休假的话也只能说说,我已经连续两年没有休过假了,老板不会这么轻易放我的。
「哎,慢点挂,谭火,来一段。」我愣愣的道。「你丫有毛病啊,半夜三更的让我唱京剧?」果然不愧是我的
铁哥们,一点就透。
「嘿嘿,你要不是那张嘴,当年方美女能看上你么?」说实话,谭火的京剧唱的是真不错,不是一般的玩票的
水准,当年《轧美案》那段在百年校庆晚会上也是满堂彩。
谭火清了清嗓子道:「丫的,就给你再听这一回。」这当然不是谭火发了善心,定是精灵古怪的方美女在他耳
边捣鼓了什么,大概也想看看凌晨两点唱京剧会有什么效果。
「驸——马——爷——上前看端详,上写着——秦香莲她三十二岁——状告当朝驸马郎——」「朗格朗格里格
朗——」
我透过话筒为他伴奏。
「将那状纸压在爷的大——堂——上——哈——哈——哈——」他奶奶的,谭火这腔真是好。透过话筒,谭火
那高亢的声音仿佛都飘扬在这城市的上空。这京剧真是国宝。
还没等他哈完,我已经高叫道:「好,收线了,再让我亲亲亲爱的方美女,哈哈——」
谭火那小子刚哈到一半,闻音忙道:「嘿,你小子——」在方宁的尖叫声中,我挂断了电话。看看电话上显示
的通话时间,四十五分钟,好家伙,这俩人足足给我上了一节课。他们知道我是不用担心电话费的,有公司报销呢。
我叹了口气,打开床头的台灯,灯光柔和得像女人的手,轻轻拂过我的全身,沉重的心情回复了一丝暖意。
一只纤细的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,抚在刚刚通完话的手机上:「我能看看你的手机吗?」
第三章
这是这个女孩除了「业务」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。她跟一般从事这个职业的女孩有些不一样。别的女孩是绝对
不会随便动客人的东西的,这是她们的职业习惯,就像我接电话第一句总是「您好」一样。
也许是因为她下海还不久的关系,我这样告诉自己,点点头,松开手,她从我手中接过了电话,好奇的把玩着。
「刚才叫你起床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?」这个女孩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奇,幸好我是个耐性极好的客人,这不
仅表现在我的态度上,更表现在我床上的战力上,我心中暗笑几声。
腾出一只手摸到了床头柜上的香烟,刚放到嘴边,女孩已经识趣的点燃了火机。我轻轻吸了几口,看着烟圈在
我眼前消散:「是这样的。」我将选项拨到了语音这一项,轻轻按了一下按键,那甜美的女声便又再次响起:「起
床了,老公!
起床了,老公!「
女孩咯咯一笑:「真有趣。这是手机自带的么?」我淡淡一笑:「不是,是我后来录制的。」心中想起上次为
了让小欣帮我录制这段话,一周内请这个小丫头吃了四次皮萨,也亏她跑得不嫌累。
女孩看我嘴角浅浅的笑容,便小心翼翼的问道:「这是你女朋友的声音吗?」
「不是。」缓了一会儿,我又道:「你问的太多了。」女孩的话触动了我心中的痛处,我的声音冷了下来。
女孩便偏过头不敢再问。我弹了弹那快要烧成柱的烟灰,眼睛一斜,便看到了这女孩侧面的轮廓,顿时惊呆了。
「阿琪!」这是我心中涌起的第一念头。这女孩的侧面竟像极了阿琪。桃形的脸,淡淡的眉,长长的睫毛,细
细的眼,我简直无法描述我心中的震撼。真的是阿琪么?
「阿琪!」我扶住她的肩膀轻轻喊道。
「先生,先生。」女孩转过头来轻声叫道,显然无法承受我手上力量。我也惊醒了过来,看着她正面的面容,
虽然也是有些秀丽,但哪里还有半分阿琪的影子。莫名其妙想起谭火说的一句话:「其实天下的女人关了灯,上了
床,就都变成一样了。」心里苦笑一下,阿琪跟她还是不一样的。
昨天晚上叫这女孩上来的时候,她脸上涂着浓粉,双唇抹的猩红,我见她还有几分秀丽,便让她留下了。在床
上,我就像发情的野兽,狠狠的征伐她,她的技巧并不高超——在我面前,她不需要什么技巧,男人永远是床上的
主角。
昨天晚上,我怎么没有发现她侧面轮廓这么像阿琪呢?难道男人真的是只用下半身思考?我心中苦笑一会儿,
放开紧握她胳膊的手,有些歉疚的道:「对不起,我认错人了。」
女孩转过身去不说话,气氛有些尴尬。我想起以前经常用来在完事后开胃的几个成人笑话,想要开口,却觉得
没有以前那种气氛,终于还是没有讲出来。
也许是因为——她的轮廓真的,真的,太像阿琪了。
阿琪,我是不是真的忘不了你?我轻轻扯扯自己的头发,想起方宁的话「陈错,你忘了阿琪吧」,她说得对,
我是应该忘掉阿琪的。
「你叫什么名字?」我很少问这些女孩的名字,宁愿用「红红」「艳艳」来称呼她们,但这次例外。不要问我
理由,因为我也不知道。
「雨佳。下雨的雨,佳人的佳。」雨佳?这个名字倒是很雅致,不像是艺名。
「我叫陈错,刚才电话中你也听到了,陈述的陈,错误的错。」我告诉了她我的名字,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她,
只是第六感。
我的第六感是很灵的。我的祖父是个老中医,擅长佛学,专门研究过第六感。
他告诉我每个人都会有第六感,只不过有的强,有的弱。第六感超强的甚至能预知将要发生的事情,弱的便只
能和普通人一样,接受命运安排给你的酸甜苦辣。
迄今为止,我没有见过第六感超强的。我想我也许是不强不弱的那种类型,只比正常人稍微强一点,不过这也
就足够了。以前发生的一些事情证明了我的第六感很多时候都是灵验的,所以我很信赖它。这次也是这样。第六感
告诉我,我应该告诉她我的名字。
「陈错?你的名字真有意思。」女孩露出感激的目光,也许我是第一个告诉她真名的客人。人都是有尊严的,
都需要信赖别人和被别人信赖。
我握住她的手:「你好,雨佳!」女孩有些扭捏起来,毕竟在这种情况下,在只有金钱和欲望的环境里,自己
陪宿的客人和自己握手,真的让人很不习惯。
我能理解她的感受,若我是她,也会感到别扭的。
「我姓邵。」她的声音很小,不过我还是听到了。我敢打赌我是第一个知道她姓邵的客人,她脸上的神情已经
很清楚的告诉了我。
「你好,邵雨佳。」她的脸色开始红了起来,轻轻的将手递到我手里。我和我昨夜叫到的女孩在床上举行了一
次奇怪的握手。我也不知道这次握手有没有意义,只不过是我偶尔想起,就去做了。也许,这一切,都是因为她太
像阿琪了吧。
她脸上脂粉已经去掉了很多,猩红的嘴唇也只剩下淡淡的朱色,卸去了浓妆的女孩,竟是分外的清秀,可恨我
昨夜竟没看出来。
不过这也难怪,想起昨天叫她上来的经过,心里仍是有些好笑。
昨天刚住进这家酒店就有电话打上来,一个嗲声问道:「先生,需要特殊服务吗?」
我走的地方多了,这种事情也是见怪不怪,便调侃道:「都有些什么特殊服务呀?」那嗲声又道:「先生需要
什么,我们就做什么。聊天、按摩、同浴、陪您做爱,先生要是喜欢,还可以来个双飞——」
「艳姐,干嘛说得这么露骨。」旁边一个女孩小声道。我在话筒这边心中暗笑,这也叫露骨?你大概是没有打
过咨讯台的。
「好了,就叫你旁边那位小姐上来陪我聊会天吧。」那嗲声一愣,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:「好的,先生,马上
就来。」
二十分钟后,这女孩就上来了。她画了很浓的妆,面容虽看得不很真切,却也绝对说不上丑陋,而且身材高挑,
正是典型的北方女孩子。
这边的女孩子化妆都很浓的,尤其是干这行的——你能要求她们不化妆么?
怎料一觉醒来,她抹去浓妆,却变成了如此清秀一个女孩。望着半露在被外的女孩的玲珑曲线,我心下蠢蠢欲
动。
邵雨佳与我贴的甚近,她感受到我身体的变化,瞄了我一眼,小声道:「先——陈错——」
我一把掀开被子,火热的女体便无一丝保留地展现在我的面前。北方女孩子身材真是没的说,挺拔的双乳在灯
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辉,两条浑圆修长的大腿紧紧靠在一起,想要遮掩住那火红的花蕊。
我吞了口口水,轻轻握住她丰满的双乳,两指开始揉搓她殷红的樱桃,同时将我火热的欲望缓缓靠近她。她的
手很有技巧的握住我的分身,轻轻套弄几下,我舒服的轻轻哼出声来。
我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,她丰满的双乳被我紧紧挤压,两个火热的蓓蕾竟然轻轻碰到了一起,我一根手指轻轻
划过眼前紧挨在一起的蓓蕾,雨佳顿时「啊」
的一声叫出声来,身体已是微微颤抖。
我一只手紧紧握住两个蓓蕾,另一只手却已移到她胯间,轻轻抚摸她大腿内侧的敏感带。雨佳的反应更强烈了,
眼睛半睁半闭间,已经主动的将我的手拉往桃园深处。我伸出中指,轻轻的摩擦她早已汇流成溪的花蕊。望着她涨
红的脸庞,活动的中指突然用力插入她尚嫌干涩的甬道,雨佳身体似触了电般僵硬起来,半个上身猛地拔离床面,
「啊」的一声大叫了出来。她不自觉的偏过了脸庞,让我看到她秀美的轮廓。
「阿琪,阿琪,我来了。」欲火燃烧中,我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,火热的巨龙已经乘势而入,贯穿了她的身
体。她轻「噢」一声,身体停止了动作,似是在适应硕大的分身。
我早已是迫不及待,身体轻轻动作起来,温热的甬道更刺激了我的凶性,我猛力的一次又一次将分身送入最深
处,直至后来动作竟已有些粗暴。邵雨佳紧咬着双唇,闭上了那酷似阿琪的双眼。
「睁开眼。」我紧盯着她的双眼,冷冷命令道。邵雨佳刚刚睁开眼,我便一个猛烈的动作,将分身送到她甬道
最深处,邵雨佳大声的呻吟着。不待她反应过来,我的动作更猛烈,每一次冲击都要送入她花蕊深处。
邵雨佳修长的双腿紧紧夹住我的腰身,双股高高抬起,全力配合着我的动作。
我望着她秀美的轮廓,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阿琪的名字,仿佛在我身下的依然是当年的阿琪。
在我的猛烈动作下,邵雨佳早已是大声呻吟不止,我却没有一点怜惜之心,硕大的分身似乎还在不断的壮大。
邵雨佳突然猛抓住我的胳膊,拼命的将股臀凑向分身,口中「啊」的一声,甬道中便有一股激流喷射而出。
分身沐浴在火热的激流中,不断的膨胀,膨胀,再膨胀,终于忍受不住,我大吼一声,壮大的分身猛地深入甬
道最里,在最深处喷洒着生命的精华┈┈我无言的躺在床上,看着身边的女孩激情过后微微泛红的皮肤,脑子里却
满是当年与阿琪在一起的情景。她现在是在哪个男人的床上呢?我心中撕裂般的疼痛,拼命咬紧牙关,双手似乎要
把那雪白的床单扯裂。
实在熬不住锥心的痛,我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。易拉罐开启的声音也没有惊醒沉睡中的女孩,这只是我
千百个夜晚中的一个。清早,这个长的像阿琪的女孩子就会在我付完钱后悄悄离去,一切又都会平淡如昔。
运动过后,我却依然没有要睡觉的意思,这也是养成的习惯了,要么就睡个够本,要么就一宿无眠。今天的这
种情形,当然要拜谭火夫妇所赐了。
看看烟盒里剩下的最后一根香烟,我找到被女孩扔在一旁的火机,「啪」,火光映红了沉睡的女孩的脸庞——
她的轮廓真的太像阿琪了。
我长叹口气,慢慢走到落地窗前,扯开紧闭的窗帘。北方的凌晨四点虽还是一片黑暗,却已罩上了一层淡淡的
雾气。站在十三楼上,看到远远近近那些浓浓淡淡的灯火,这是一座不眠的城市。在这不眠的城市中,会有多少像
我这样不眠的人儿呢!不管城市的风景多么绚烂,我却注定只是一个过客。
站了一会儿,已感到有些寒气袭来。